杨若离低头不说话。冯纪凭又补充：“我一个人住，我妈妈在国外，我爸爸，你也知道，我和他都不亲近，甚至很多方面不合，他不可能和我一起住。家里也有些佣人，也不完全是我一个人住。”杨若离只是不明白，冯纪凭怎么对她这么热心，按照道理来说她和他并不熟，立场甚至是对立的，他为什么既救了她又帮助她？也许看出杨若离的猜疑，冯纪凭摊开双手说：“嫂子不信任我吗？”他还是第一次唤她嫂子，以前称呼秦夫人或者杨小姐，嫂子，总算听出亲近的意味了。杨若离忍不住猜想他和秦风展的关系，可是当真没听秦风展提过这个人。后来杨若离点头，“好吧，谢谢你的照顾。”如今她也没地方去，冯三叔说不定还能兴什么风浪，这就是她不愿意住院的原因，而且去他家，也许还能听到冯三叔的一些动静。杨若离是抱有目的地跟随冯纪凭上车去他家的，相比起来冯纪凭似乎就坦荡许多，他对杨若离笑笑，就替她开车门扶着她上车，然后自己到驾驶位置开汽车。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车转了好几圈才到冯纪凭的家，同样是豪宅，冯纪凭的家比起秦风展家还要简约，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出国不经常有人住的缘故，里面的摆设很少，而且他似乎喜欢白色的，很多东西基本上都是白色的色调，一踏入他的家就感觉犹如进入了干净的地方，纤尘不染。他家里的佣人也就4个人，两个保姆，一个管家，还有一个园丁，见冯纪凭回来，佣人也很随意，好像这个少爷没有什么架子，佣人和主人相处也很愉快似的。杨若离把冯纪凭的家打量一阵，冯纪凭请她喝茶，她选择喝咖啡，后来冯纪凭又让他的私人医生和护士过来给她查看伤口，一番忙碌之后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了，天已经黑下来，杨若离时不时地看时间，事实上她的心越来越冷，到现在秦风展连一个电话都没有打过来。她不知道秦风展怎么了，之前冯纪凭打听过，说秦风展没事，那是不是应该关心一下她的处境呢，怎么可能到现在连一个电话或者一个人也没有找过来？冯纪凭请她上楼：“我家里有个专门摆放照片的房间，里面有些小时候与秦哥和堂姐的照片，你要不要看看？”杨若离点头，冯纪凭就扶着她上楼，因为他抓着她的手臂，杨若离不适应，就推开了，而是自己拄着拐杖上去。冯纪凭的确专门收拾了一间小房间摆放大大小小的照片，当然，因为他是主角，所以照片很大程度都是他的，有他刚出生时候的可爱照片，有儿童时期的稚嫩照，还有上国际学校时和外国小朋友的合影，后来就是他少年的照片，从照片出看出来他的个子在初中时就飞速地增长了，甚至超过了某些外国小朋友。看着这些照片，杨若离才对冯纪凭这个人有那么几分亲切的感觉，原来不管是好人坏人，不管是宋铭衍这样的官二代还是帝国集团的孩子，也曾经跟他们普通人一样有一个普通而美好的童年。冯纪凭拿起一张他小时候坐在冯三叔肩膀上笑得特别灿烂的照片，一旁还站着帮他们父子两拿外套的母亲，他修长的手指抚摸过上面的照片说：“这是我和我父母唯一的合影照。”他说这话时语气很低，眼眸很沉，但看不出情绪，好像也没有这么忧伤，但也没有这么淡然。杨若离忍不住看他一眼，在看着他手中的照片，那时候的他，估计也就是十岁左右，上小说三四年级的年纪吧。那样的年纪只留了一张合影照，说明他父母的婚姻在他那个年纪已经出现危及了，甚至后来直接分手了吧。杨若离也不知说什么安慰的话。不过他很快阳光地笑：“小说五年级我就跟随母亲去国外了，只有放假的时候回来陪父亲，后来父亲也有了自己的新家庭。我也开始找自己喜欢的乐趣，交我喜欢的朋友。”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很乐观，甚至还摊手耸肩，让杨若离觉得他跟许多幼年父母离异的孩子不太一样，至少在他身上没有看到太多抱怨社会抱怨父亲的情绪，说明他成长得还挺好。冯纪凭又说：“后来我就认识了秦哥。”他一边说着一边弯腰从一个柜子里掏出了许多照片和相框，里面就有他和秦风展的合影。杨若离看了一下照片，冯纪凭大概还是十一二岁的年纪，头发剪得短短的，抿着唇笑，表情十分含蓄。但秦风展显然已经是高中生，留着那时候林志颖非常典型的三七分的头发，穿着篮球衣篮球裤，手臂夹着篮球贴在侧腰，好像在球场上拍照的，从照片可以看出，秦风展那时候已经很帅了，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年少的关系，又或者是照片拍出来的效果，他的脸型居然呈现瓜子脸型，皮肤比现在白皙，浓眉大眼，一双桃花眼特别清澈明亮，简直跟现在的秦风展完全不一样。现在的秦风展，总是西装革履，头发梳得光亮，皮肤黑一些，呈现出男人的魅力了，而且有时候还有点大叔的内敛和儒雅。而以前的少年秦风展，完完全全是花美男的类型。杨若离看着，忍不住扑哧一声，因为实在没法把这两个形象叠加在一起，原来秦风展以前高中的时候也是花美男啊，那真不知道有多少女生追求了。她很感兴趣地又掏出秦风展的其他照片，冯纪凭也任由她挑选，并没有阻拦，直到她把有秦风展的照片都看完了一遍，他才说：“看来你的确很喜欢秦哥。”杨若离抬头，看到他笃定都要眼神，忍不住收起了无意识间露出的欣赏的表情，慢慢地放下秦风展的照片说：“我只是看看。”“你和他结婚了，听说是带着目的的婚姻，但是现在看来，杨小姐的确很喜欢我们秦哥呢。”冯纪凭又补充了句。杨若离有点不喜欢他这句话，不由得皱眉，也不知道是因为他真的拆穿她的心思还是她不愿意承认，反正不喜欢听到他这么评价。她喜欢秦风展吗？说实在她觉得她之前顶多对他算有点好感，也就是有点好感而已，因为秦风展表现的个人魅力跟她以前所见到的的男子完全不一样，不同于宋铭衍的摇摆不定，不同于老卢的三八，更是不同于她哥哥或者何进等人的类型，总之就是个很特别很有担当但又很复杂的男子，她明明知道这样的男人危险，可还是没忍住对他产生好感了。然而之前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以后，她觉得她对秦风展已经死心了的，因为他对她造成的伤害这么多，她没法还保持以前天真的心态爱恋他。可是如今冯纪凭一说，她真的还喜欢秦风展吗？因为她喜欢秦风展，所以刚才看他幼年时候的照片才这么津津有味，不同于观看冯纪凭的照片时候的无感情和淡漠，反正观看秦风展的照片她带上了更多的好奇和喜悦，好像发现了什么秘密似的，所以嘴角都忍不住带笑了。可是杨若离不喜欢自己还存有这样的心态，就冷漠地说：“我只是觉得以前的他和现在的他不一样，就多看了几眼。”“没什么好否认的，杨小姐。”冯纪凭的眼神忽然有些幽深却凛冽。然而就在这时候管家忽然在门外敲门说有电话找他，他就跟杨若离说一声就出去接电话了。杨若离一个人呆在房间里，看着秦风展的那些照片，忽然心就乱了，她抚摸上那些灰尘，却看到被压在最底下的一角照片，好像是两个人挨近着合影，她忍不住拉出来看，居然是秦风展和冯昕岚的合照。那时候的秦风展还是高中生，冯昕岚比秦风展小五岁，还是个初中的小妹妹，挨在秦风展身旁，小鸟依人的模样非常般配且和谐。这照片底下还有一些照片，杨若离翻开看了看，最终看到一张是两人已经长大了的合照，至少秦风展已经是大男孩了，冯昕岚也长大了，应该有二十岁左右，冯昕岚热情地攀到秦风展的背上，秦风展弯着腰一手环抱着她，两人同时面对镜头，笑得异常灿烂，特别是冯昕岚，也许笑得太开心，一双眼睛都弯成月牙快要看不见眼瞳了，秦风展面对着镜头也笑得十分爽朗养眼。这张照片带出来的温馨灿烂很容易感染到旁人，如果别人看见一定会被感动到，但那个人是杨若离。杨若离只觉得刺眼，虽然秦风展没跟她交代过以前跟冯昕岚的事情，但是她知道秦风展是十几岁的时候先对冯昕岚一见钟情，并且他喜欢冯昕岚比冯昕岚对他的感情深一些，这张照片表现出来的应该是两人两情相悦的时候，所以两人才可以笑得这么开心自然。想起在海边的情景，秦风展宁可放弃她也要先救冯昕岚。杨若离内心里是有那么一点羡慕冯昕岚的，从某种角度讲，秦风展是一个痴情的，这么多年爱恋着一个女孩从未改变，即使很多事情改变了，即使沧海桑田，他还是爱着那个人。杨若离放下了照片，忽然就再也没有兴趣观看了，多看一眼都让她受到打击，只能一瘸一拐地走出去。正好冯纪凭打完电话进来唤她，“秦哥找你。”杨若离抬头，“他终于记起有我这个人物存在了吗？”冯纪凭无奈笑笑，“好像我堂姐出事了。”杨若离没有答话，许久伸手对冯纪凭说：“我和他通一下电话。”冯纪凭摊开双手，“他已经挂电话了，不过他让你赶快回家，我送你回去吧。”杨若离的手僵硬在半空中，又颓然地落下了。秦风展，居然只是快速地打一个电话过来，甚至连电话都没有让她接上。冯纪凭准备送杨若离出门，但他说先去拿车钥匙，杨若离就慢慢走出房间，临出门时忽然看到墙角搁着一张照片，里面是冯纪凭小时候和一位叔叔的合影，冯纪凭小时候还比较小，那位叔叔就弯腰扳搂着冯纪凭的肩膀，抬头对着镜头微笑，很亲昵的一个姿势。其实只是一张很普通的照片，杨若离甚至都不认识里面的叔叔，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那位叔叔的时候她竟然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以至于停下脚步。那位叔叔慈眉善目，笑得特别温暖，双目炯炯有神，可又不显得凌厉，反而看着很温润很舒服，好像也就是一个普通的男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杨若离看得他的表情就觉得特别舒服，以至于对着他的笑容也轻轻地笑了一下。她没有留意太多，就跟着冯纪凭下楼了。在车上，冯纪凭一直跟她讲小时候和秦风展相处的事迹，然而杨若离的表现就比较冷淡了，看了秦风展和冯昕岚的照片以后，她的心都沉了，对其他事情都提不起兴致。后来她问冯纪凭：“你为什么对我特别帮助？”此话之后，冯纪凭就没有回答了，淡淡一笑，连刚才的话题也不谈论，而是沉默地开车，直到把杨若离送到秦风展家里，下车的时候他说了一句：“有些话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但是以后你就会慢慢地知道了。”他笑了一下，笑得很温暖，在她面前好像没有什么城府的样子。杨若离再一次看不清楚这个人了，好像隐藏了什么故事一样。她也没跟冯纪凭说太多，直接回去秦风展的宅子。杨若离以为秦风展在家，因为是他打电话给冯纪凭让冯纪凭送她回家的，谁知道进入家门，才知道他根本没在，问了刘嫂，刘嫂说先生至今没有回来。杨若离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晚上9点多了，秦风展居然这时候还没有回来，难道今天的事情太大了吗，从冯老爷子的宅子出来还有一些状况，又或者是冯纪凭说的冯昕岚出事了，秦风展照顾？杨若离就自个儿上楼洗澡，换了伤药之后睡觉。半夜的时候秦风展才回来，杨若离是被一阵搂抱抚摸和亲吻扰醒的，她是侧着睡，醒来发现秦风展弯下身半抱着她，埋头在她侧颈温柔地亲吻，并且脸贴着脸，耳鬓厮磨。杨若离被他的呼吸喷薄得有些不适应，翻过身来说：“秦风展？”她转过身时嘴刷过秦风展的唇，冰冰凉凉的，好像没有温度，并且伴随一点点的酒味。秦风展没有躲，很久之后才微微抬起身，抚摸着她的脸慢慢看着她。杨若离这才注意到秦风展站在床边，一只手臂固定在她身旁，俯下身半压着她，一双眼睛在黑暗中发亮，脸映衬着月光，模糊而轮廓立体，就像雕像一样俊美。杨若离这才发现他还穿着西装，头发有些凌乱，显然是刚刚回来还没有洗漱更衣的。她下意识地看了一下墙头的挂钟，凌晨2点钟，这一次他呆得可真够晚的。秦风展慢慢揉着她的脸，低低地说了句：“今天对不起，你没事就好。”杨若离本来有点心凉，可是听到这句话心里头又升起莫名其妙的酸楚。他那么温柔地望着她，温柔地道歉，好像真的在诚挚认错。秦风展又说：“听说你今天光着脚救我们，为此脚受伤了，还差点被冯三叔的人推到水里去？”杨若离本来还有些嗔怪他不看顾她的，但现在居然有些说不上话。秦风展又说：“我不是不救你，当时的情况都很紧急，不仅仅你，昕岚也很危险，我看到冯纪凭跳到水里去了，就舍你而去去救助昕岚了，但昕岚还是受伤了，现在还躺在医院里没有醒过来。希望你能谅解。”杨若离终于忍不住坐起来，以至于秦风展只能后退，并且跟着坐到床边，与她对视相望。杨若离说：“冯小姐现在还好吗？”秦风展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很无奈很烦躁地双手插入头发里低头想了一会儿，最终双手垂下来，别过头去，很久才说：“不是很好。”杨若离皱眉，“今天发生了什么事？”秦风展看着她，低声叹：“这些事情你别管了吧，我只希望你能原谅我。”他抚摸着她的脸说。杨若离低下头没有说话，秦风展微微笑了一下，虽然他好像表现得很淡定，但不知道为什么，杨若离还是从他眼里看出来了不是很高兴的样子，最终秦风展揉了一下她的头发，就起身去洗澡了，回来的时候跟她钻入同一张被子里抱着她睡。杨若离本是背对着他的，但是他硬是把她掰过来面对着他睡，同时双手抱着她，好像对她很珍惜似得。杨若离莫名就想起今天在冯纪凭家里看的的他和冯昕岚的照片，还有他回来的种种表现，心里越发搞不清楚了。杨若离低低地问：“秦风展，冯小姐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地位，而我……你这般对我，又是什么意思？”她是不明白，如果他不在乎她，只是利用她，为什么要跟她说对不起，并且抱着她睡觉，如果他在乎她，为什么对冯昕岚念念不忘？秦风展抚摸她的手停顿了一下，似乎低头看了她一眼，但是杨若离没有抬头。很久之后秦风展低叹：“你记住一点，你是我老婆，这样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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