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手机亮了一会儿也灭了，杨若离只能翻开手机看看，好家伙，23个未接电话！而且都是秦凤展打来的！真是十分难得，秦风展居然会这么着急地给她打23个未接电话，以前杨若离去哪儿秦风展哪里有这么关心过，甚至他上班的时候如果她打电话过去他还未必能准时接上呢。杨若离想起他今天在医院里说的希望她回家去，就觉得好笑，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冯纪凭看杨若离盯着手机一动不动，就问她：“谁打来的电话？”杨若离一边翻着他打电话的时间，一边头也不抬说：“秦风展打来的。”秦风展第一个电话是晚上8点钟打来的，那时候她已经在高速路上了，难道他在公司忙到了8点多钟才结束？之后又连续打了好几个，然后没半个小时联系打好几个，他还真是执着坚定，孜孜不倦啊。冯纪凭听到是秦风展打来的，眼神黯了一下，隔了几秒钟才迟钝地回：“哦……你要给他打回去吗？”杨若离说：“不理他！”然后收了手机，继续坐在沙发上和冯纪凭聊天，“明天你跟爷爷去哪儿捕鱼？”“就到鱼塘里啊，他们这儿的鱼塘是用水库的水养的，比较清澈，鱼儿也很美味。”“我也陪你们去看看？”冯纪凭摇头：“气得很早，你还是别去了。估计我们回来的时候你才刚刚起床呢。”“为什么要这么早捕鱼？”“因为……早上的鱼儿肚子饿，比较好捕。”冯纪凭说完自己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呢，爷爷都是喜欢早上去的，也许早上太阳没出来不太热也是个原因。”杨若离点点头不在追问，她又盯着盘中的食物，眼睛扫了扫，好像还在挑东西的样子。冯纪凭惊奇：“你还能吃得下啊？”“我在找一个小一点的，如果有我就吃。”“你再吃你今晚都不用睡了。”杨若离笑了笑，只能作罢。夏天农村里蚊子多，虽然家里门窗都安了纱窗纱门，可是白天进进出出，蚊子还是很多，冯纪凭看又只打蚊子正钉在杨若离的小腿上，实在触目惊心，想都没想就伸手一拍。杨若离正在盯着食物呢，突然被冯纪凭打了一下，就问他：“你干什么打我。”“帮你打蚊子！”他说着抬起手掌给她看了看。杨若离瞪大眼睛：“哇，这蚊子也太可怕了，好大一只！”“所以我们还是早点睡觉吧，明天还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呢！”冯纪凭催促她。“可是我吃得好饱！”杨若离捂着肚子，真有点不情愿睡觉。冯纪凭想了一下，忽然眼神亮了亮，像是发现惊喜一样告诉她：“要不然我们到楼顶平台上去坐坐？”“楼顶？”杨若离对这个词并不陌生，以前宋铭衍又一次为了挽留她还在她生日那天邀她上楼顶给她一个惊喜呢，不过她也很少去楼顶，印象中楼顶也没有什么好玩的。冯纪凭说：“农村的楼顶跟城里的不一样，不信上去看看？”杨若离想想她现在也睡不着，于是答应了。爷爷奶奶家就是2层楼的小洋房，爬一会儿楼梯就到楼顶了，很矮的地方，并没有像大城市高楼大厦的楼顶这么巍峨颤抖让人心慌。放眼望去，农村的夜晚家家户户都关了灯睡觉了，只有路边的路灯还孤零零地开着，照亮一片水泥地板，和路两边村民自制花圃中生长的野草及小花，没有大城市一眼万里霓虹灯闪烁的辽阔境界，但是看到周围包围小村落的山峦，和山坳中凸现出来的天空，如一块绸布上点缀星星点点的宝石，也别有一番宁静的享受。最主要的，周围一直响着静谧的蛐蛐声，还有池塘里偶尔传来蛙声，十分不错，这是在大城市里所听不到的声音，远离了车马如龙的声响，在这宁静的氛围里很容易让人安心。杨若离觉得一登上楼顶，整个心情都安静了，之前的烦躁、伤心、恨意和恼怒，一瞬间随着那一片蛐蛐声而消散，只剩下舒心和宁静。冯纪凭见杨若离一直沿着楼顶四周走动，也没有说话，就问她：“怎么样，有什么感觉？”因为楼顶没有开灯，四周又黑暗，只看见人影轮廓，冯纪凭也不知道她是什么表情的，很久之后才听到她喟叹：“真想一直呆在这个地方。”冯纪凭就笑了，他知道她带她来对地方了，她会喜欢这个地方的，两天后再回去，也许心情都好了不少。杨若离走了一圈后，忽然发现楼顶有一张折叠木床，上面还有枕头，和一张薄毯，杨若离觉得奇怪，就问冯纪凭：“咦，这里怎么会有一张床？”冯纪凭说：“供爷爷奶奶睡觉的。”“为什么会睡着楼顶？”杨若离觉得奇怪，这不是露天的吗？冯纪凭说：“夏天天气热，爷爷偶尔会上来睡觉，就在上面摆了一张床。”“不是有空调吗？”“嗯，但是老人家吹不惯空调，而且空调哪里有自然风舒服啊！”杨若离点头：“也是，这楼顶的风真是很舒服！”她坐到床上，木床凉凉的，比任何室内都舒爽。冯纪凭更是直接躺了下来，双腿/交叠，手往头顶上曲，当做枕头垫着脑袋，感慨说：“这样看星星真是舒服！”杨若离看了看这张床，估计有一米八到两米的宽度，爷爷真会享受，买了这么大一张床在楼顶，随便打滚。她听了冯纪凭的话往天上看了看，夜晚的天空没有月亮，星星闪耀得越发清晰明亮，远处的银河都能看得清楚，白白地一条横跨整个星空。这样的夜晚，就像她大学集体出去郊游，睡在野外的时候看到的景致，可是楼顶可比野外睡帐篷舒服多了，对她而言，简直是豪华的享受。杨若离见天生偶尔有东西一闪一闪而过，有时候是两盏齐齐闪耀的黄灯，像星星一样，不仔细看就以为是星星了，有时候是一红一绿两盏灯，也是一闪一闪地，沿着一条直线慢慢划过星空，她就问冯纪凭：“天生闪闪发光的是什么？冯纪凭正闭眼享受呢，想都没想回答：“星星啊，你连星星都不认识了？杨若离说：“不是，是一红一绿的。”她下意识地伸手指指了一下，根本不记得大黑夜里的冯纪凭未必看见她指的方向。冯纪凭睁开眼看了看天空，才回答：“飞机了！”“飞机？”杨若离只坐过飞机，没有看过飞机在大晚上划过天空飞翔，可见在城市里面实在没有心思去看星星看月亮，而且就算看，也未必能看得见飞机飞过呢。她忽然想起来这一代离机场还是挺近的，所以飞机刚起飞或者准备降落的时候，降低飞行高度，也许这样这里的村民就看到飞机了。对于杨若离而言，这里的景致，不论楼顶、树木、山峦，蛐蛐声，甚至夜晚的风、星星和一闪一闪划空闪过的飞机都是奢侈的，奢侈得她这一辈子只这一次能看到过，这里太静谧太美好了，很让人放松心情！她不由自主地也跟着躺到床上，仰躺枕着枕头和冯纪凭一起看星星。因为床很大，躺下3个大人都没有问题，她哪怕躺下也跟冯纪凭碰不到一块儿，所以她也就不计较了，而且都准备离婚了，她还计较个屁，秦风展都能跟冯昕岚暧昧呢，她干嘛要“守身如玉”？所以杨若离根本就不考虑太多，只管怎么舒服怎么来。冯纪凭见她跟着躺下，嘴角勾起笑容，两人静静躺着也不说话，就默默地看星星，看飞机。很久之后杨若离说：“跟你出来真好，没有一点烦恼，而且过得很舒服。”“是吧，我就说这个地方很好，我平时一个人的时候也会来，但是我哥儿们不喜欢回来，我就不明白他了，天天泡在大城市里过着公子哥儿们的生活有什么好玩的，还不如更随爷爷奶奶享受宁静。”“也许当你拥有的时候就不珍惜了吧，我们之所以羡慕和喜欢，是因为我们没有。”杨若离感慨，就像冯纪凭的哥儿们，因为这是他的爷爷奶奶的家里，他随时都可以来，撒泼打滚都可以，他就没有这么稀罕了，可是冯纪凭没有爷爷奶奶在乡下，只能偶尔过来一次，就会特别珍惜和喜欢这种感觉，包括她自己，也喜欢这种难得体验的感觉。这句话何尝不适用与爱情，当你得到了或者拥有了，就不珍惜了，得不到的时候才会耿耿于怀，一直追随。杨若离忽然反省，她对秦风展，会不会太包容了呢，是不是也应该玩一下欲擒故纵才不至于被他这么忽略冷落？但她又摇摇头自嘲，都准备离婚了，还想这些有什么意思，难道她还准备跟秦风展破镜重圆吗？冯纪凭扭头问她：“你冷吗？有一张毯子。”杨若离其实不冷，而且觉得夜风刚刚好，但是考虑到肚子里的孩子，还是把薄毯拉上来盖一下肚子。冯纪凭说：“其实我特别羡慕我哥儿们，不管是父亲母亲，哥哥姐姐，爷爷奶奶都健在，而且一家子和和睦睦，没有人离婚。”杨若离忍不住转头望了一下他，可惜夜晚太黑，只能看到他完美得堪比黄金比例的侧脸轮廓。冯纪凭说：“我爸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我一直跟着妈妈过，不过我比较野，也玩得开，什么人都可以接触，倒也没有这么寂寞。可心里还是有点遗憾吧，那种对家庭缺失的遗憾，所以我发誓以后如果找到我爱的人并和她结婚了，我一定不会辜负她。”冯纪凭头枕着双手，一动不动，可语气却有些起伏，或者认真或者坚定，或者无奈叹息：“结婚是很慎重的事情，如果没有认清楚这个人是要相互走一辈子的人就不要结婚，一旦结婚了，那就说么你自己选择了这个人，就应该负责到底，而不要中途放弃，这样对待她或者对待自己都是一种伤害，万一将来有孩子，对无辜的孩子更是无法弥补的伤害。有人说单亲家庭的孩子对婚姻观念淡薄，很少有人能一起走到底的，很容易重蹈父母的覆辙，我觉得不是，婚姻能不能长远跟人的性格和坚守有关，如果你自己有原则有底线，做好了心理准备再结婚，那么你不一定还会中途离婚了，而是会走得长远。因为我父母的经历，我对婚姻又为看中，这辈子要吗就只要一个人，要吗就干脆不结婚了，省得相互耽搁相互伤害！”杨若离一直愣愣地望着冯纪凭，等她说完了才问：“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冯纪凭转头：“为什么不是这么想的？”他的话有点不理解杨若离为何这样问的意思，因为在他心里，这番话是仔细想过很多年才决定的结果，这番话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为什么会被杨若离这么问呢？杨若离就感慨，不同家庭教出来的孩子就是不同，冯纪凭的妈妈肯定是一位伟大的妈妈，因为在冯纪凭这么小就离婚的时候，她还能教导出冯纪凭开朗的人格和正确的恋爱婚姻观。如果单单看冯纪凭本人的话，没人知道他是单亲家庭出来的孩子吧，因为他的性格实在看不出哪里有缺陷，三观也没有问题，冯纪凭虽然是冯三叔的儿子，可跟冯昕岚、秦风展等人都不一样。杨若离甚至想，幸好冯纪凭的妈妈很早就跟冯三叔离婚了，否则冯三叔那样的人，只会误导冯纪凭，能教出什么好儿子来。杨若离问他：“你妈妈是做什么工作的呢，和你爸爸离婚后她都做了什么？”冯纪凭说：“我妈妈原来是大学的历史系教授，和我爸爸离婚后就移居国外了，后来在国外一直致力于传播中国传统文化，比如和朋友开办孔子学校等，所以你看我一点都不洋气，留洋回来也不像个香蕉人，动不动就蹦出英语口音，因为即使在国外，我和妈妈，还有妈妈的朋友都是讲中文的。”冯纪凭笑了笑。“你妈妈真好，她一定是一个优秀的女人！”“是的，在我心里她就是一个完美的女人，又温柔又美丽，又有气质，还很有学识，可惜年轻的时候跟了我爸爸，简直被我爸爸骗了，走了一段不是很完美的婚姻，不过离婚后她过得很幸福，我也替她知足了。”杨若离没想到冯纪凭这么说冯三叔，忍不住笑了笑。“你跟你爸爸还有接触吗？”“他要是想起我就往来吧，他要是想不起那也无所谓，幸好他对我没什么限制，我回国这么久干了什么，哪怕跟着大伯工作，他也没有干涉，光就这一点，他对我也还算包容了吧。”杨若离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想了一下，如果以后自己的孩子生出来，能教导成像冯纪凭那样的活血也不错呢。她忽然对单亲抚养孩子有一点点信心了。可是转念一想，冯纪凭的妈妈这样优秀的女人，全中国又有多少个呢？她未必有这个实力教导好孩子。“唉……”她自己叹了一口气。冯纪凭问她：“你为什么叹气？”杨若离答：“对前途渺茫。”冯纪凭忽然侧过身子看着她：“对了，秦哥今晚不是打电话给你吗？他为什么忽然打电话给你了？”杨若离沉默了一会儿，拒绝回答：“今晚还是别提他了吧，我好不容易有了好心情，提他就又心烦了！”冯纪凭继续平躺回去：“你不想提那就算了。”“跟我讲一下你小时候的事情吧，我对你妈妈很好奇呢。”杨若离忽然轻声要求。冯纪凭也无所谓，就开始跟她说了起来，从他有记忆开始，到父母离婚，到上学认识好哥儿们，到移居国外，在国外的见闻，他絮絮叨叨地说着，都是挑好玩的说出来。杨若离听着听着，刚开始还能兴致勃勃地发问，后来闭上眼睛，只是偶尔应一两声，后来只是含糊地应着，再最后她就睡着了。冯纪凭讲到高兴处，一转头，发现她已经一动不动了，呼吸声均匀，显然是进入香甜的梦境，他是第一次与杨若离近距离接触，也是第一次看到她毫无防备地在他身边睡着，不由得愣住了，凝视着她的睡颜，久久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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